月度归档:2019年08月

中山陨石坑随想

    中山陨石坑,是一曲悠远、神秘的原声,听起来大气、苍凉!

    中山陨石坑,是一杯窖藏千年的美酒,浸透了沧海桑田的味道!

    中山陨石坑,是一株生意婆娑的菩提树,只有灵性才能触摸到她美轮美奂的年轮!

    中山陨石坑,是一部尘封已久的书巻,只有岁月才能读懂她的悲悯,抚慰她的痛楚、凄怆!

    我与她有着一种特别的情愫。无数次,我漫步在断碣残碑旁,徘徊于沙滩、河谷,逡巡在童山秃岭,陨石坑在我的脚下,我觉得自己的很渺小、卑微,我脚下的土地是亘古的遗灰,我追问自己:她的根基在哪儿?

    ——她的根基湮灭在冰冷的时间长河里。

    当海洋澎湃的时候,当恐龙肆无忌惮的时候,当苍穹破裂的时候,当众星飘落的时候,当山峦崩溃的时候,当太阳黯黮的时候,当地火燃烧的时候……

    中山的土地犹如凤凰涅槃、浴火重生,黑夜逝去,早晨醒来,一个个鲜活的精灵栖息贫瘠而肥沃的旷野,中山人是怎样站立在这片土地上?倒下去又站立起来的?

祖先的智慧超越我们的时空——“法天则地”、“迎日推䇲”、“敬道日出”、“敬道日入”、“敬民授时”、“入山林川泽”,暴风雷雨,行而不迷。

    中山陨石坑,据说是小行星碰撞后,碎片散落形成一个东西宽约3公里、南北长约10公里的大坑,它形如钻石,陨石坠入地下深约3000米。陨石坑形成后,坑内积水形成了小湖泊,约在三四万年前,地势较低的西南部形成了缺口,积水流出并侵蚀山体,最后湖泊消失了,演变成为如今所看到的洼地。

陨石坑是中山河的源头。中山河在川街坝子与川街河合二为一,它们在小江口这个别致的地方与大江河交汇后酣畅淋漓地流向禄汁江。它们的另一头一定有着别样的情怀。

 

     滑石板——石板上的村落、岩子头——瀑布上的村庄、鲁家箐、文家箐、黑蒲村、杨家村、大麦地、清泐潭、仙人洞、中山湖……每一个名字的背后都有一个故事叫传奇,只不过,它们的名字早已经被岁月侵蚀得模糊不清了,而我们却无法辨识,辜负了他们的美誉。

    十多年前,我的儿子和他的小伙伴们到仙人洞“探险”,“探险”结果他一脸嘚瑟的告诉我,“爸,仙人乜得,蝙蝠是有,少得可怜,卵石多得要死,连洞顶都是,不信您瞧!”他挥手朝我扬了扬手中的两枚卵石,一黑一白。

    历史不可以重复,信史不允许杜撰。有朋友曾经开玩笑似的对我讲:“恐龙山没有历史。”的确,无论是恐龙山,还是中山,它们在史、书、志等能见到的记载少之又少,文物佐证更是稀缺。

      公元1381年,当时云南尚在元朝梁王统治下,朱元璋调集20万军队,以傅友德为统帅,蓝玉、沐英为副,征讨云南。在曲靖白石江之战中沐英起了决定性作用。1383年正月,云南平定,傅友德、蓝玉班师,沐英封为“镇守国公”留镇云南。自沐英传至沐天波十二世,人们都称之为“沐国公”。在整个明朝期间,承袭“沐国公”的沐氏子弟就是整个云南的最高统治者,为保障明王朝西南地区的稳定做出了不可替代的贡献。

    1626年,元谋土司吾必奎反,召各地土司率兵讨伐,阿迷州土司沙定洲乘机进驻昆明,随即进攻沐府,沐天波逃往滇西,沙定洲军焚掠沐府。1647年大西军孙可望拥永历帝入滇,沐天波返滇,1659年沐天波追随永历帝逃亡缅甸。

     凄风夜落寒山雨,依稀家国残梦里。

     袁嘉谷《滇绎》记载:“天波知国事已去,死亡在旦夕,而先人宗祀不可不继,乃使其子分赘各土司。沐天波之子沐忠显虽娶石屏土官龙世荣女为妻,入赘龙家,藏于山洞、生子神保,仍被吴三桂以反叛罪连妻带子,以及沐天澍二子捕获,押送京城,发配宁古塔。”

     1661年缅甸王执永历帝献给吴三桂,同时杀害了沐天波。吴三桂完全取代了沐氏在云南的统治和利益,沐氏族人及庄客也都烟消云散。

   忍看亲人成新鬼,城头变幻大王旗。

    战争渐行渐远,哀嚎戛然而止,杀戮的血腥味弥散,黎明烟霭氤氲、嘤嘤哀泣,怵惕不宁写在布满尘灰的脸上,劫后余生,庆幸自己还活着,一只夜枭发出嚚嚚的嘲笑,苟活下来的人在幽暗的森林里将自己放逐,没有哀艳的挥手告别,沐氏族人及庄客,一行失去了国没了家的人,侥幸逃出昆明,一路向西,残阳如血,沿着滇西茶马古道的日出、日落、古刹、晚风,狼狈不堪,饥饿难耐,衣衫褴褛,风餐露宿,晓行夜宿,有人倒在了逃难的路上,遗体被人匆匆掩埋,怀揣家国的使命又踏上生死未卜的路途。

    三百多年前的中山,落日熔金,放射出刺眼的光芒,使人睁不开眼。陨石坑内林木幽深、水草丰沛、鸟唱兽鸣,一处可以栖身的隐僻角落,沐氏族人及庄客将家仇国恨藏在心灵深处。失去了家国的人无论如何也无法驻足繁华闹市,也无法游走大街小巷,但是,他们再也无法使自己颠沛流离,就让自己隐藏不露、隐姓埋名这鲜有人知的“世外桃源”。沐氏族人及庄客与陨石坑为伴、为伍,陨石坑成了他们的归宿,陨石坑成了逃难的彼岸。死亡与荣耀被认为是等同的,但有时并不是如此。因为,所谓彼岸,就是饱经风霜、历经坎坷的人们在安身立命的地方自给自足、鸡犬相闻、繁衍生息。

     姓氏从一而终,这是天经地义的事,一个人出生时姓什么,去世之后仍然是这个姓,丝毫不会改变。陨石坑内沐氏后人自称是明朝执掌云南政权二百多年的“沐国公”的后人,最初改为木姓,直到清光绪以后,才又回归为沐姓。陨石坑内沐氏祖先自有他们难以言表的苦衷、无奈。如今陨石坑中的沐氏族人已发展到文家箐、鲁家箐、黑蒲村,有的还迁到坑外的梨园、小武庄,每到清明节仍回坑内祖茔扫墓。其实,每一个族群的潜意识里都会有省身念祖、慎终追远的归属祈盼。

沐英少年丧父,跟从母亲躲避战乱,不久母亲又去世。八岁的沐英流浪到濠州城,被当时的农民起义军将领朱元璋发现并收留,朱元璋夫妇当时膝下无子,就认沐英为义子,沐英改姓朱,在朱元璋夫妇身边生活。朱元璋夫妇待他就像自己的孩子一样,不仅教他识字读书,还教他如何带兵打仗。沐英本姓是什么,一直是一个谜。明人李绍文《皇明世说新语》中记载:有一次朱元璋问朱英(当时沐英跟朱氏姓)说:“朱英呀朱英,你到底是谁的孩子呢?“朱英只是一个劲地回答:“我就是陛下的孩子,深沐陛下和皇后的养育之恩。”朱元璋似乎不肯罢休,还是一个劲地问朱英,朱英却始终磕着头对朱元璋重复刚刚说过的话。就这样来去了几个回合之后,朱元璋一下子笑出了声音来。最后,朱元璋对朱英说:“你是朕的养子,现在就是不让你恢复原来的姓氏,也不能让你再随我姓朱了。既然你一直口念深沐养育之恩,就赐你姓沐吧,让你可以永沐皇恩。”

正史对沐英的评价并不算低,称赞他聪明敏捷,办事果断,性格刚毅,“凝重寡言笑”,礼贤下士,他本人“居常读书不释卷,暇则延诸儒生讲说经史”,传播中原文化。镇守云南十年百业俱兴,选拔官吏督促农桑,赏罚分明,开垦田地一百多万亩。疏浚、拓宽滇池,因地制宜发展食盐贸易,确定赋税,平均劳役。

    的确,沐英是排兵布阵的良将,驻守边疆,功不可没;沐英是理财治民的能臣干吏,劝课农桑,造福一方。难得朱元璋放心:“使我高枕无南顾忧者,汝英也。”

沐英死时只有四十八岁,军民为之流泪。沐氏族人的血液里也应该流淌着与沐英相似的族群意识——积善、惠心、意志、真诚、谦卑、自强、吉利,就是这种族群意识激越沐氏族人趋利避害、趋吉避凶、向往追求、创造丰衣足食的幸福生活。

 

      曾经有这样一个美丽的传说:岩子头的地下是一个硕大无比的水下世界,这个王国的主宰是一条巨鱼和一只巨蚌,它们已经相安无事亿万年。巨蚌体内的珍珠已经硕大无比,巨鱼能洞察人间的祸福吉凶。仙人洞是它们的唤气孔,每当它们唤气的时候,仙人洞烟雾缭绕,云蒸霞蔚,蔚为壮观。清泐潭是它的入水口,当它饮水的时候,即便是暴雨倾盆、洪水肆虐的时候,下游的村庄都可以免遭水患,人们视之为神灵,家家庇佑、户户求灵,祈求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子孙兴旺。鱼和蚌神乎其神,于是乎成了他们的“图腾”。

 我在心灵中曾经这样表达过自己对中山陨石坑的期许:

    尘埃沾满紫薇记忆的额头,紧锁的心扉悄然开启,你伫立水边等待千年,种满女贞子的小径上,希望从此生根,迎春花金灿灿的洪流涌动,山外风卷云舒,庭前花谢又花开,浩淼的江水荡涤亘古的余晖,伟岸的木棉露出火辣辣的笑靥。紧紧拉住梦想的手,长出幸福的翅膀。我是一条羞涩的鱼,游走在月夜的眼睛里, 我是一枚胆怯的卵石, 潜藏在时间的河流里,我是一抔赭色的热土,沐浴在你温柔多情的晨曦里。

劫灰浸满苏铁嫩绿的心头,紧闭的眉头欣然绽开,我伫立江岸等待千年,种满茶树的小径上,生命从此发芽,凤凰花紫莹莹的洪流腾涌,风涡旋翻滚,舒展瑰丽的色流,淏淏的河水洗涤落日的余晖,婆娑的紫荆花露出红红火火的容颜。紧紧握住幸福的手,长出梦想的翅膀。你是一条泼辣的鱼,徘徊在清醇的眼睛里,你是一枚奔放的卵石,激荡在岁月的河流里,你是一抔紫色的热土,蒸融在我一往情深的初阳里。

    中山陨石坑的昔日是深沉的,它的现在是封闭而开放的,它的未来是一个令人无法绕开而且沉甸甸的话题。它又是寂寞的,如果读懂了它,它就不会寂寞了。它的历史是冷漠的,理性的思考会使尊贵的土地孕育、激荡出浩淼的遐思和梦想。陨石坑在召唤,是中山的高度开阔了它的视野;陨石在呼喊,是它的灵性铸就了中山的情怀;中山在归来,是陨石的惊鸿艳影唤醒了它的记忆。

中山,“中等的山”,名副其实,它的海拔不是很高,平均海拔 只有1700—1800米左右,低调得很。中山,“山中”,它东北偏高,西南偏低,中间有隆起的山丘,它并不是完全平坦的山间盆地,陨石韫山中,天然自成,与天同寿、与地比肩,含而不露,深邃极了。

 陨石坑拉近了我们和太空的距离,天体神秘,天体撞击依然神秘,而它就在我们的身边。如果仅仅只是看到陨石坑的旅游价值就太局限了,它应该作为一个地标,对提高全民科学素质发挥长期的影响。它是人们精神家园的洼地,生命的禅林。

来源:探秘恐龙山(川街小学 王晔)